少女曾有一棵樱桃树_1200字

2024-10-24 - kblog

  在我小时候,外公的某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新品种的樱桃树苗,拿了两棵给外公。他拿回来之后,一棵种在自家的屋后,一棵送了我栽在我家的屋前。于是我就有了自己冠名的一棵樱桃树,而外公家那棵樱桃树在三舅名下,我可以帮吃。外公说,小女孩吃了樱桃,长大嘴甜。我不知道自己长大后符不符合外公的“嘴甜”,但是我自己吃樱桃的时候嘴里的确是甜的。后来看书,说江南有习俗,生女儿后在院子里种香樟树,出嫁时就用这树做嫁妆。我想起外公给我栽的那棵樱桃树,隐隐为自己的小馋嘴找了个可靠的文艺解释。
  三舅的樱桃树的高度让他修剪控制得非常合理,简直举手可摘,不像我家的,出动梯子才能上去。所以在一棵特别高的树面前,当时小短腿的我再有能耐也是无用武之地。初夏,每年第一次摘樱桃那天,就是我的儿童节。因为不单是能解馋,还有种莫名的自己的树结果了的丰收感。樱桃长在雨季,摘的时候,得专等晴天,扛着梯子去。摘下来,用大芭蕉叶做成一个漏斗样的容器装着,碧绿绿的叶子兜住鲜红的樱桃,给邻居家分送。成长,就是在几年里,我由舍不得分享樱桃成长到主动承担了去送樱桃的任务。现在街上摆卖的樱桃,都会垫一些叶子增加观赏性,而我常常就会被这种搭配吸引去。因为用叶子包裹果实,变成我的情结――去采蘑菇,用长草来穿着拎上;去摘覆盆子,用桑叶来兜着装。感觉这种植物与植物的搭配,才是一种最好的熨帖。
  樱桃的季节很短,离树不远的地方是爷爷的芍药园,往往我在等樱桃的时候,芍药就撑起了花苞,但樱桃都吃光了,芍药还没完全开好。陪伴过樱桃,再来的就是芍药。剪一枝芍药回来插在瓶子里,滴几滴纯蓝墨水进去,看粉色的花瓣上慢慢抽出一丝丝天蓝色,每天变一个样子,直至凋落。外公家每年摘樱桃的时候,也要给我送,但当时并不觉得是送的。小孩子,不��想是怎么来的,只当是自己该得到的奖赏。特别是在我的樱桃树已经清空的情形下,午睡起来,看桌子上有洗好的樱桃,简直像是神仙坐镇变出来的。断断续续地将远远近近的樱桃吃完,时令就开始走到枇杷、李子、黄桃的季节了。我最初的时令感,就是靠果树们给系统建立起来的。
  越长大,我吃到我的樱桃树上的樱桃概率就越小。每年吃的樱桃的范围也从我家那一小片的樱桃树的范围渐渐扩大。一颗颗樱桃越来越大,越来越红,但奇怪的是,很多竟然吃起来是酸的,淡的。细细一想,大概是因为樱桃在树上成长的时长不一样。樱桃在我的树上变红变红再变红,一直到它爆红起来跌下树,才被摘下来到我手里,而后来这些红艳艳的樱桃,可能刚涂上胭脂面颊就下了树。三舅去世后,他那棵樱桃树无人修剪,肆无忌惮地疯长。现在差不多已有四层楼高,每年享用樱桃的,大都是那些鸟儿。而我那棵樱桃树,后来因为修路占道被砍了。这都已是我长大后能接受无常时的事情,所幸记忆里有过些甜蜜,也不至于太苦涩不想提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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